凌晨两点，我值夜班。急诊抢救室走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孩，高高的个子，黑黑的长发，白净净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出紧张的神情。我以为她是哪个病人的孩子，寻问她有什么事，怎料她回答，她就是病人，吃了很多片抗抑郁的药物 。

女孩十六岁，正是花季少女。她的父亲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老实巴交的人，听我讲解洗胃的风险和注意事项，默默地在洗胃知情同意书上签字，帮忙按住女孩肢体洗胃。女孩尽管有些害怕，但很安静，躺在洗胃床上，配合着我用温开水给她洗胃。

洗过胃后，我把女孩安置在病床上，给予吸氧，心电监护，遵从医生的医嘱采集血标本，输液。

女孩的手很凉，血管并不好找，我扎了一针并未穿刺到血管。当我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时，试图再找血管时，她轻轻地喊了一句“疼”，我这才发现她右手腕处有几道红色的划痕。

输液时女孩也很安静，一只手输液，另一只手玩着手机，她的父亲也安静地坐在板凳上，看着她输液，父女俩没有任何语言上的沟通。

大约四点的时候，女孩的父亲不好意思地喊我，指指女孩和地上的尿盆。我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女孩想小便，而作为父亲的他不好意思。 我把病床上的布帘打开，协助女孩褪下裤子，把尿盆放在她的屁股下面。

女孩对我说“谢谢您，姐姐”。我见她开了口，便试着和她交流，“还上学吗？妈妈怎么没来？” “休学了，妈妈去世了。”她轻轻地说，眼睛里滚出一个晶莹的泪珠。母爱的情怀在我心里瞬间蔓延，这个和我女儿一样年龄的女孩，割腕，吃药，真不知到遇到了什么未解的难题。

我对女孩的父亲说，平时要和她多交流。他回答，他白天出去干活，直到晚上才回来。女儿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，不爱和人说话，要是妈妈活着，也许会好些。我对女孩说，无论怎样，也要珍惜生命啊！很多人还不如我们呢，都活出了灿烂的样子，你四肢健全，头脑灵活，肯定是更有优势啊！

我给她讲起了另一个女孩的故事：

有一个女孩，她一直有一个梦，在适合的年纪每天迎着朝阳，或冒着风雪，或踏着冬雪走在去学校的路上。然而，从出生时起，她与一种名为脑瘫的疾病朝夕相处，形影不离。她四肢弯曲，浑身抽搐，口齿不清。她无法行走，也不能独立坐稳。

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，却用鼻尖在手机触屏上写下了几十万字的文章《许我以微笑问候》。因为她知道一句话“一生一定要为梦想努力一次”。我问躺在病床上的女孩，你的梦想是什么？你准备怎样追逐你的梦？

女孩静静地听着我的故事，输液的莫菲氏滴管内的液体一滴滴地流淌进她的血管。她轻轻地咬着嘴唇，对我说，“姐姐，我想去上学。”

我不知道我的话是否真的会在这个女孩的身上起作用。也许明天她就忘却了，但也许她会依然记得我讲过的鼻尖女孩黄扬逐梦的故事。或许有一天里，她会真的放下心里的委屈，去逐自己的梦。

谁知道呢？但愿吧。